“狗日的,疯了,全都疯了!”
一人一狼在月下狂奔,而身后不远就是追兵。
没有必杀的理由,甚至没有利益冲突,仅仅只是因为雷蒙部族里大多数人想要他死,便要不断追杀他。
……哪怕流明曾经帮助过他们,并且给予他们天大的恩惠。
“这是什么狗屁的世道!”
流明一边咒骂着,一边留意着身后仅剩的追击的三人组。
乔,汉克,和贝尔——最初与流明相遇的三人组,他和他们也算是熟人了。
雷蒙部族不能为追杀一个毫无收益的人派出多数猎人——尽管最初他们为了抓住流明几乎出动部族的所有人,但越到后面人数就越少,最后也就剩下巡逻三人组和零零星星看不清的几个人而已。
……时间回退到稍早之前。
“流明先生,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谈……”
他依然记得乔在那时对他说的话,
“长老无法压制众人的意愿,有太多族人想让你死,想要继续活下去,你必须要做出选择。”
“加入雷蒙部族,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——部族欢迎有能力的人加入,只要你愿意成为族人,长老一定可以保下你。”
“又或者,逃!逃得越远越好,远到雷蒙再也无力抓捕你,只有那时你才能安全!”
……
乔·雷蒙是真心的,在这个黑暗且愚昧的时代,只有少部分人还能有一点堪称稀缺的良心。
流明沉默着,加入雷蒙部族,这一点确实令人动心——自己可以在部族里把骨折完全养好,而且不用担心食物和安全的问题,但是……
这样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?
流明已经见识过了黑暗世代下的人类有多么愚昧和短视,这种愚昧不是多一个流明就能扭转过来的,在解决人类的文明之前,他必须先解决人类的温饱。
“我……恐怕不能留下来。”
当流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,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
很显然,乔·雷蒙和雷纳德长老一样,是十分希望流明这样有智慧又很能打的猎人留下来的。
“乔,你有没有想过,当食物与不再困扰人类,人们终于有余力去思考除生存以外事情,比如礼仪和哲学。”
“老人不会因为不能劳动而被抛弃,孩子们也不会因为缺少粮食而饿死;猎人只会是一个职业,却不是必须的职业;不再需要人人都是猎人,即使是花匠,是画家这样的职业,也可以靠自己的手艺获得生存的物资。”
“赡养老人,就像以前他们抚养你,抚育孩童,直到未来他们学着你一样赡养老人。”
“人不应该浑噩的活着,我们不该像野兽一样野蛮,为了争夺一点物资而杀戮——文明,这是我在人类身上看到了潜力,却始终未曾实现的可能。”
乔不再说话,但是流明没有听到他离去时的脚步,他就站在这里,自始至终,只是沉默着。
“……”
“那样的世界,真的有可能存在吗?”
听起来很不可置信,但就像流明曾经夸下海口,而乔·雷蒙却亲眼看着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。
“请原谅我想象力的匮乏……实在难以想象,那样美好的世界,真的可能存在吗?”
“为什么不呢?乔。”
流明低声说着,自打穿越以来,他还从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心声,乔很幸运,因为他需要一个理由说服乔放他,而他选择的理由,就是潜藏在心底却要不断追逐的梦想。
“老话常说,‘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’,若是连追逐梦想都不敢,又谈何去实现呢?”
“呵……追逐『梦想』吗?流明先生总是这样,语出惊人啊。”
“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,没有任何东西是毫无理由地降临的,假如我的足迹不曾踏遍黑暗山脉,又怎么可能知道盐池和锅锅巫的事呢?”
“嗯……我并没有贬低您的意思,我只是在感概,在所有人望着地面捕食的时候,流明先生却在仰望星空……”
“所有人都可以仰望星空……总有人要仰望星空。”
“人……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苟且,世界上总有更有意义的事情,它们就在远方,等着你我追逐,为此,我还不能停下脚步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这就是您的理由吗?我明白了,先生。”
乔在黑暗中轻轻点头,然后小心地走到门口,打开一条缝儿,左右侦查了下,便嗖的一下窜出去。
流明不知道乔是个什么态度,如果他要告密的话自己铁定跑不了,所以就在他离开几秒后,流明便也从病床上站起,靠在门口,随时准备窜出去。
“先生,暂不必着急。”
乔的声音隔着墙板,传来,把靠在门口的流明吓一大跳。
“我一定会帮助您逃离,但是在那之前,我得去告知长老——长老不会害您的,他和我一样,对您给部族提供的帮助感激不尽。”
“接下来,在守卫换班的时候,我会给您带来逃脱部族的详细计划,在此之前,请不要擅自逃脱——事情一旦脱离了我们的掌控,即使长老有心可能也保不住你!”
“……我明白了,谢谢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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